小说之城 > 游戏竞技 > 重生黑道,攻受为奸 > Chapter 42 糖衣炮弹 ... (6)

Chapter 42 糖衣炮弹 ... (6)(1 / 1)

” 来人点点头:“二哥放心,今日我放假,要回外岛看望姨婆,理由很正当,他不会怀疑的。” “上次开会之后,关于遗嘱的事,丁森有没有再说过什么?”罗二叔斟酌着细细问道。 来人细细回忆了一下:“倒也没说什么,只是询问过伯格律师近期的工作安排。看样子,有想要见面的打算。” 罗二叔皱起眉头,重重放下了手中杯子:“对那个雷霆,他是什么态度?” “谁?雷霆?也没什么特别的,略有些欣赏罢了。”对方显然没在意这个小角色,“二哥,有件事你要留神,最近胡玉珍的事情,丁爷有些怀疑……” 罗二叔不明所以:“胡玉珍?她怎么了?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一脸迷惑,真假难辨。 “哦?呵呵,没什么,桃色纠纷。不过奉劝二哥,近期尽量避嫌,能离开里岛则最好。”来人点到为止。 又提供了些丁爷方面的情报,那人起身告辞。罗二叔随行相送,一路亲切地揽着肩背,耐心说道:“阿玉的病你不要操心,我说过会帮你想办法,就一定守信用。美国那边刚刚研制出一种新药,听说很有效,我正在托朋友帮你搞,相信很快到手……” 咔嚓……咔嚓咔嚓…… 时间抽回到几个月前,东三条大道的那场会议刚刚结束,几家欢喜几家愁。 一个全身黑衣戴眼镜的男子来到多伦道酒廊,独坐窗口静心品尝着红酒。而后端着酒杯站在墙边,在舒缓的乐声中,细细观赏着软木板上铺天盖地的留言与照片。不知何时,壁上出现了一张外国少女高比胜利手势的大头照,清晰自然。 侍者来回忙碌,并未留心他的举动,只无意间听见他一通电话,“喂,罗先生,关于您说的贵宾邀请卡……噢,好的,我明白了……” 挂上电话,黑衣人找到老板,说想订购一瓶波尔多红酒。还说,这本是朋友早先要他帮忙订的,谁知俗务繁忙,不当心给忘了,因此请求将下订日期改为几个月之前,以免朋友生气。 左右是赚钱的买卖,老板又怎么会介意这些。不日,一张贵宾邀请卡寄至崔家,言明“酒已到货”。 咔嚓咔嚓咔嚓…… 指针恢复了正常方向,眼花缭乱地穿梭时空,停滞在那个电闪雷鸣的恐怖雨夜。 胡玉珍死了,一石激起千层浪。她死于自杀——貌似完美的自杀。 本土歌手胡玉珍,先是在电台录制了一场有关情伤的节目,其间更是深情朗诵了一首悲惨的小诗。 之后她回到家,将房间精心收拾过,遗书用电脑打出,定时发送给了一名女性友人。所有的现金、存折和珠宝都整理到一处,标明留给父母。 喝下杯放有安眠药的养颜茶,有条不紊卸去妆容,带着纤尘不染的洁净面庞躺进注满温水的浴缸,动作之轻柔,连一滴水珠都不曾溅出。 手腕上那一刀,位置与力道皆精准无比,只一下便成功割开了动脉,伤口浸在水里,防止凝固。死亡的过程不算漫长,甚至死前一刻,眼角还留下了一滴悔恨的眼泪。 这自杀太完美了,完美到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,也完美得让那些怀疑它真实性的人,无从下手。 只是,有个细节——胡小姐自杀所用的刀,竟是一把手术刀,并且,她很准确地选择了最合适的二十二号圆头刀片,配四号刀柄…… 这个充满了危险,死亡,与不解之谜的夜里,一队人马秘密潜进了罗氏医院。夜视设备使他们可以在不开灯的情形下一路畅通无阻。房间分布,巡夜时间,进出路线,早已了然于心,于是速战速决,从档案室从偷走了验身报告,并使用黑客手段,利落地破坏了医院的电脑系统,将里面的资料完全删除,并偷偷留下了点东西。 一切搞定之后,抹掉痕迹,安全撤出。 又几个小时后,另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闯入医院,他们不由分说直奔档案室,却一无所获,连电脑也查不出任何有用资料。在下楼的时候,不巧遇到保安巡视,慌忙躲入紧急通道,不小心触动警铃,不得不仓皇逃窜。 最后虽然得以脱身,却惊动了警察和罗啸声。很快,警方根据遗留在现场的一处指纹,查到了其中一个有案底的闯入者信息。 当罗啸声与自家二叔通电话,汇报这一突发变故的时候,罗二叔费力思考之余,仍不忘询问丁家父子看到“照片”之后的感受。 罗啸声不似二叔般乐观,尚存些忐忑:“这很难说。岳父一向极疼阿冉,舍不得下狠手也说不定。一切还要看这次和那边政府合作的项目最后交给谁。若是落在我们手里,那雷霆的好日子,就算是到头了。” 说出这些话的不久之后,他利用三千万的贿款,成功拿下批文,将项目揽入怀中并重振了罗家雄风。 咔嚓咔嚓咔嚓…… 时间依旧按照自己本来的步调行进着,不急不缓,一丝不乱…… 69、 螳螂捕蝉后有黄雀 ... 挂上刀师爷的电话,丁冉脑子有些发懵,愣怔片刻,再打给雷霆,已经关机了。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雷霆揪到眼前狠狠踹上几脚,锤上几拳,你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狗!难道不明白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的道理! 急急忙忙将样样交给保姆,拔腿就往外跑。楼下保镖训练有素,一看他冲出来,立刻堵了上去。丁冉仗着那些人不敢下狠手,自己又身形灵活,左躲右闪着,冲破包围,向大门口飞奔去。 不巧丁爷的车队正从外面回来,见这阵势,自然气愤,当即指挥人手:“这是要翻天吗?抓下他!” 保镖们一拥而上,前后夹击,很快丁冉被牢牢制住,扭送到丁爷面前。他奋力一挣,手臂被死死压在后背上,牵扯到肩膀处镶着钢钉的旧患,一阵钝痛,忍不住“啊”地叫出了声。 半是真疼,半是耍诈。 丁爷早被儿子吃透了,见状急忙出言喝止:“下手轻点,别扯肩膀!” 保镖们不敢造次,闻言放开禁锢。丁冉瞅准时机一把甩脱控制,冲向门口停放的汽车,拉开车门将司机扯下,自己跳进驾驶座,猛踩油门,一个原地急转弯,带着轮胎擦蹭地面的刺耳声响,飙了出去。 保镖们在灰黑废气中徒劳地追出一段,双脚终究赶不上四只轮子,具是无功而返。丁爷见儿子真的急了,生怕他脑子发热,半路上横冲直撞出车祸,赶紧带人尾随而上。 好几次,因为闯红灯丁冉差点被横里窜出的车子撞飞,丁爷坐在后车上,惊得一身冷汗,提心吊胆地大嚷:“慢点!阿冉!当心!”可惜在前面红着眼一路疾驰的丁冉根本听不见。 因为安德拉那边局势紧张,机场几乎全部停飞了。雷霆他们要乘坐社团名下的小型飞机先行抵达安德拉的邻国,再从陆路想办法混过去。 当丁冉赶到西郊机场的时候,那架挑战者850公务机已经缓缓升空。他几乎是从车上滚下来的,高喊着雷霆的名字,一路跌跌撞撞追着向前跑去。 “雷霆!雷霆!”机舱封闭,引擎轰鸣,根本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。或许真的有心灵感应,雷霆忽然贴近舷窗,遥遥张望了下来。青灰色交错着白线的跑道上,一个瘦小的身影拼命追赶着,不断摆动手臂,跌倒了立刻再爬起来,正声嘶力竭呼喊着,反反复复只有两个音节,那是自己的名字——雷霆,雷霆,雷霆…… 他一咬牙,狠狠偏过头,不敢再望下去。唐尼余光扫过,心内了然,却闷声不响着,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。 丁冉有太多的话想说,雷霆,不要与人结怨,不要强出头,不要总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,雷霆,不是说爱我吗,不是说要站上,还有别的什么人牵扯在内? 用手术刀来割腕,是失误还是巧合?阿炎出事之前,明明曾与罗啸声在东区丽都夜总会进行过一次密谈,不久,就在德贤记被人袭击,并受了轻伤。不管罗啸声是敌是友,他为什么要矢口否认那一次会面? 阿炎死后,自己手握沾有凶手dna的证物,拜托罗家利用经营医院的便利之处,帮忙查找出那个拥有特殊血型的凶手,却被对方借着“大海捞针”的由头推三阻四。原来丁爷手下的验身记录,一直以来都保留在他罗氏医院里。为什么不说?是为了庇护谁?还是背后另有隐情? 还有医院里的那些档案,为什么在胡玉珍被杀之后,就不声不响离奇失踪了?而刚巧在这段时间,罗老二又躲出了里岛。这是什么?这简直是“此地无银三百两”!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,不要忘了,丁罗两家还是姻亲。 说什么结盟,说什么暗中支持他罗家,说什么一旦找到凶手会帮阿炎报仇……枉费自己一片心意,又是在社团大会上说尽好话,又是在与政府合作城建项目一事上出钱出力,真是愚蠢,难保这姓罗的叔侄,没有参与谋害我阿炎! 而此时的罗啸声方面,也被搅得一团混乱。 假扮窃贼闯入医院的那些人,翻走了不少资料,又破坏了电脑里存储的数据,到底意欲何为,还不可轻下断言。 根据遗留的指纹追查下去,这伙不请自来的流氓很可能与崔家有关。 崔炎出事之后,罗二叔主动找上崔放,关怀慰问之余,两下里做出副结盟的姿态,暗地相互扶持。如今崔家人不知会一声,便偷偷闯进医院,是要做什么?难道崔炎死亡的真相被发现了?他们是来找丁冉的血型?为什么又忽然之间就全无风声了呢?是否连罗家都一并怀疑上了?接下来若丁爷在遗嘱之事上仍然有所动摇,还需要崔家的支持,怎么办? 自己手里,倒是有能够震住崔放的一张好牌。只是,这牌再好,却没机会派上场。一旦亮出来,那丁家女婿的地位,就真的岌岌可危了。 这崔罗双方百思不解、互相猜忌之前,丁爷曾在自家书房里,与权叔,司机八宝进行过如下的对话。 先问八宝:“去见过崔放了?他什么意思?” 仙姨这位坐过牢的弟弟老实答道:“他对胡小姐的事很上心,追问我有什么秘密,还想要调查丁先生手底下人的血型资料。我跟他说在罗氏的医院里头能找到。” 丁爷点点头,有些哭笑不得:“原来他小子竟怀疑到我头上了,真是看扁我丁森了!为个卖唱的,就派人去杀他儿子?即便我想杀他,也不会用自己人去做这种事!” 八宝跟着憨厚地笑了起来:“崔放有时候不知是天真还是傻。他竟真以为我为了当年在牢里,他照顾过我的事而心存感激呢。其实我早知道,那时若不是他咬出来,我还不至于受牵连去吃那三年牢饭。另外,他还给我户头存了一笔钱,请丁先生示下。” 丁爷和气地摆摆手:“存进你的户头,就是你的,不用再向我报备。”又转头问权叔,“阿权,罗老二那边什么情形?” 权叔清清喉咙,恭敬答道:“不出先生所料,他果然还在打遗嘱的心思。生怕您改变意向,重新看好雷堂主。” 丁爷哼哼冷笑两声:“罗二确实很上道,明白我的心思。你怎么说的?” “我透了点风声给他,说您最近想约见伯格律师。旁的没多说,关于雷堂主,也只说不清楚,一笔带过了。”权叔简单汇报。 丁爷淡定笑道:“很好,就是要让他慌,看看下一步会做什么,希望罗家叔侄不要再让我失望。这一次,可别怪我没给过机会!” 权叔似乎又想什么,略显费解:“对了丁先生,当我提到胡小姐的时候,他好像全然不知情的样子。也不知是真无干系,还是不信任我。” “哦?”丁爷略一思索,“你的人办事,我还是放心的,既然查出来搞小动作的人是罗家派去的,应该不会有误。罗二毕竟与崔放那种人不同,他念过书,脑子好使,即便相信你,也不会轻易交底的。” 权叔依旧有些吃不准:“若说起来,他对于我倒也没什么怀疑。对于我那个叫阿玉的私生女,是深信不疑的。我劝他避嫌,近期离开里岛,看样子他也放在心上了。这事……还真难说……” 丁爷闭目沉思:“让我想想……再想想……” 70、 大佬丁森 ... 更改遗嘱的消息经权叔之口一放出去,不几日,罗家人的“下一步”真的来了。 令丁爷万万没想到的是,这一步棋竟然是冲着他小儿子来的。如此不堪的隐情,简直让人方寸大乱。为了对付雷霆,竟然不惜从自己儿子身上下手,真是……不可饶恕。 对于丁爷来说,他不仅有一儿一女,还有第三个孩子——同生会。 儿女们各自要找个好归宿,社团也是一样。它不单单是生意和事业,还是自己凝聚了一生心血的得意作品,是为之骄傲的辉煌成就。一定要找到个得力的人,将其发扬光大。 对于继承人选,丁爷慎之又慎。 自已那一双儿女,丁非呢,就满脑子的不切实际,冲动叛逆,恣意妄为,丝毫不懂得人情世故。丁冉呢,年纪小不说,又内向孤僻,最适宜的生活便是找个人烟稀少、风景秀丽的小岛,每日吹吹海风看看书,偶尔出海钓个鱼,总之对着死物要比对着活人自在。 若是真下狠心历练孩子们,也并非成不了气候。可单亲爸爸的心思却很简单,不求他们大富大贵,能一辈子平安幸福就好。自己虽然算不上富商豪门,养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,还是很轻松的。 剩下的,只能从几位爷叔的后辈里挑了。七爷无后,九爷家的笑珍也是个疯疯癫癫的傻丫头。细爷那头,天明早就废了,大华的一对儿子,灵仔、保仔,和他们老爸一样鲁莽冲动,具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。 崔炎一死,剩下可堪大用的,就只有罗啸声了。 对罗啸声,丁爷还是很欣赏的。欣赏他的深沉内敛,不声不响,更欣赏他圆滑处世,阴险狡诈。选接班人不是选里岛先生,不需要多善良多博爱,越是毒辣有心机,才越能将这位置坐稳,越能守得住自己的社团事业。 细细想来,在丁非要透露婚事的前夜,才得知自己病情,这使丁爷不能不怀疑罗二叔的用心。可之后看罗啸声对丁非的点滴细节,倒也真诚,便不想再多计较了。为了一对新人能顺利结婚,算计就算计,反正没什么损失。 婚后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,让他很满足。如今样样也有了,几时再添个男丁,便凑做一个“好”字,和和美美,圆圆满满。 当时雷霆虽小有起色,却依旧不成气候。无论从哪方面看,罗啸声都是最好的选择。因此罗二悄悄联络权叔,打听遗嘱的事,他都听之任之了,甚至授意阿权主动透露出一些,以使其安心。 怪只怪罗啸声没有长进,不知收敛,依旧从泰国挟带私货,还被细爷抓了个现行,真是鼠目寸光。这种德行,将来如何服众!要知道,创业容易守业难,那些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,纵有多少劣行,都没人敢妄加非议,怕的,就是这些年轻的继任者,从长辈手上得的江山,那些一起流过血泪的爷叔们,怎肯轻易信服! 天王号下水的前夕,丁爷无意中得知一个消息。某位女士与朋友聊天时道出,罗啸声追求太太的时候曾经买通她,故意演了一出疯狂追车受尽屈辱,只为求来首饰盒博美人一笑的戏码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辗转传进了丁爷耳朵。 丁爷不介意有人耍手腕。权利纷争不就是斗来斗去,靠耍手腕斗得赢,也是真本事。可是他绝对不能容许,将这种手段用在自己女儿身上。 那一刻起,罗啸声在他心里的地位真正动摇了。 直至看见雷霆将天王号搞得有声有色,短时间里脱胎换骨,便更加在心里暗暗属意于他,这小子才该是我丁森需要的人!该耍狠的时候,耍得气势十足,要玩阴的,也玩得坦坦荡荡,有野心有气魄,一路行来,虽然慢,却踏实。 纵然心里有重新扶持雷霆的打算,却不敢贸然行动。因为不知道罗家会有什么举措。他自然不怕罗家,只是怕闹僵了,会影响到女儿。 样样的满月酒宴上,未收到请柬的胡玉珍忽然出现,丁爷不免疑心顿起,推断有人要在背后动过手脚。这同生会的会长之路走起来,也是如履薄冰,能多少年称霸里岛,靠的,无非这一点诸事谨慎、居安思危的劲头。 当即派人出去调查,那搞鬼的人不知身份、目的,却隐约和罗家有关。罗家把胡玉珍从东岛翻出来,又安的什么心呢? 丁爷怎么也想不到,杀死崔炎的真正凶手会是丁冉。在他眼里,儿子不论长到多高多大,永远都是那个脆弱无助的十岁小男孩。他再聪明,也是小孩子的聪明,再坚强,也是小孩子的坚强,犯了再大的错,那也一定是小孩子的错。 小孩子犯错,连上帝都会原谅的。 崔放在赌船上一番故作姿态的试探使他明白,兜兜转转,原来胡玉珍出场的目的还是为着崔炎那档子事。 依照崔放那直来直去的思维方式,即便自己和崔炎之死没有半分关系,也会被他想当然地认作凶手。罗家这次,简直是算计到他丁森头上来了。 丁爷气极。你罗家崔家不是私自结成联盟,暗通曲款吗?倒要让你们尝尝窝里斗的滋味。 从古至今,为王为帝者,都将臣子结党营私视为大忌。帝王之道,重在“权衡”,让底下人斗来斗去,互相监控牵制,才能更好地集中权力。 哪方气焰过高,便压他一头,哪方日渐颓势,就拉他一把。当年罗家三兄弟独霸本岛毒品生意,威赫一方,就暗中鼓动阿细,使其出卖罗大,挑拨罗三,终于免去威胁。及至阿细垄断了进货散毒,又假借罗家之力绑架天明,逼的细爷交出了进货大权。 想来想去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先在天王号上迷惑了崔放一把,再放出烟雾弹,说什么要送这女人去美国,之后干净利落杀了胡玉珍。下手时故意做得过于完美,却偏偏留下手术刀的破绽,借以点醒崔放。 这么明显的证据,放在别人身上,多拐几个弯,也就明白了。只可惜,崔放那里,两个弯就是极限了。他若是有个好脑子,当年就不会被玩得送进监狱关了十几年。 胡玉珍一死,丁爷的人立刻潜进罗氏医院,悄悄动了一番手脚,使崔放的人马扑了个空,还留下线索。这下两家人有得忙了。 若是罗家老二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,就借崔放的手除了他。没有了罗二,对罗啸声来说,失去了个大靠山,却不至伤筋动骨,对女儿更是没有影响。 通过权叔,将该传的消息传出去,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,只等对方出招。谁知就收到了那些照片。 越是强大的人,往往越容易被自己打败,丁爷也不例外。几张小小的照片,就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。笑话啊笑话,亲手选定的继承人,里岛的黑道皇帝,怎么能是个同性恋?拐上的还是自己儿子? 当丁爷无比纠结,丁冉无比苦闷,雷霆无比烦躁的时候,最忙碌的一位,莫过于师爷刀少谦了。一边安抚自家的疯狗老板,一边劝慰抑郁症小朋友,一边还要跑到跳脱红尘外的姨丈面前,晓之以理动之以情,不惜抬出已故的阿姨来撑腰,只为搬其出山救驾。 七爷彻夜未眠,念经打坐悟了一晚上的佛理人性,终于登了丁爷的门。第一次撤下整天挂在脸上的笑模样,以结义哥哥的立场对丁爷说了一番话:“阿森,什么是好?什么是坏?不过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。真为孩子好,就让他过他想过的生活。说白了,世人的眼光,只看本人在不在乎。咱们早晚是要去的,你关得了他一时,能关一世?心早跟人家跑了,空关住了人有什么用?换做我,拉妹要是还活着,管他恋上了男人女人老的小的,只要开心,做老爸的都全力支持!人一辈子,几十年而已,不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,枉生为人呐!” 丁爷没有表态,他实在拿不定主意。自己决定不了的事,就交给老天,一切看天的选择。 不久,罗啸声那边顺利拿下了与政府及几大富豪合作的城建项目。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,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丁爷严密监控着。 这起生意,是以罗家名义承接的。其间那三千万贿赂,与各方官员私相授受,往来的人证物证,全部被丁爷握在手里,成为了把柄一件。若是交给廉署,十年监禁是跑不了的。对女婿,当然不会这么干,但是打蛇打七寸,总要捏住点什么。 这一行处理妥当了,丁爷才不慌不忙招见了雷霆。 在东三条大道明亮宽敞的会客大厅中,二人相对而坐,吞云吐雾怒目而视,足有两小时之久。 丁爷暗笑:好小子,敢跟我瞪眼的,在这里岛上没几个,你有种! 脸上却冷若冰霜:“霆仔,你愿不愿意赌一把?” 雷霆天不怕地不怕:“赌什么?” 丁爷缓缓开口,掷地有声:“赌生死!” 雷霆面不改色:“怎么是生?怎么是死?” 丁爷将烟头掐灭,沉声说道:“去西非,安德拉。你负责与**武装接触,给他们提供武器援助,务求将这场政变搞得空前盛大。然后由帮会出面,与安国政府交易,进行军火买卖。这事成了,你大功一件,既可以拓展市场,又能打开销路,利润会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上涨,今后在社团里,你说一,没人能够说二。阿冉的事,我也不再干涉。”故意顿了一下,提高音量,“若是输了,便要赔上一条命!” 不等对方表态,他又换上副和蔼语气,循循善诱:“这赌局胜面不大。到了那边,反对派不会拿你当朋友,政府更是将你当敌人,真正的步履维艰。当然,你也可以选择不参加我的赌局。只要你能和阿冉分清楚,我绝不再就此事为难你。不止于此,赌船方面,我可以将社团的股份全部转到你私人名下,另外再拨东三条大道地段上的两家堂口给你。怎么样?最好想想清楚。” 雷霆不假思索地轻松一笑:“哈,丁爷,您真是太不了解我这个人了。做人做了二十几年,只要有的选择,进和退,我一定选进,输和赢,我一定选赢!此外,阿冉我要定了!别说什么生死赌局,此刻就是一枪崩了我,也是这句话!” 丁爷不动声色地默默审视着对面道:“不可能。” 刀师爷虽然能言善辩,却不是个会安慰人的家伙。想说几句好听的,脱口而出只是:“面对现实丁丁,做人不能一味逃避。” 丁冉平静而笃定:“雷霆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。我知道,也感觉得到,我相信他!” 有关于雷霆的生死,外间传得沸沸扬扬。很多人表示出了惋惜,说雷堂主太亏了,为社团建立如此大的功劳,还没来得及享受,就这么走了。也有人幸灾乐祸,说什么叫急功近利、好大喜功,后巷疯狗,本就低贱,正是有命做、没命享。 堂口里开始人心惶惶,不少小弟私下寻找着退路,准备投奔别的山头。而雷霆曾经的那些对头们,也变得虎视眈眈,蠢蠢欲动起来。丁冉更加忙碌了,每日天不亮就起床,有时连早饭都顾不上吃,就跑去四方道坐镇帮忙,对外界的流言蜚语,充耳不闻。 账目要盯紧,不能出一点差错。赌船生意正是低潮期,客源跟不上。每晚船只出海的成本大概要三十到四十万,船上餐饮住宿全部是的,所有的收入来源,都维系在赌场这一块。为了尽早打出名头,哪怕只有几个客人,只要够分量,丁冉也会为了他们单独出航。一趟下来,加上维修保养等林林总总的开销,有时候不但没有盈余,还会有小小的亏损。丁冉自己名下能拿出来的钱全部投入了账面,又想尽各种办法,甚至敲诈欺骗,从其他堂口和爷叔处搜罗来一些资金,勉强可以维持运营。 七爷没少帮忙,却无法事事顾全。九爷也在笑珍的威逼利诱下,提供了许多便利。甚至还撇下老脸放低身段,在他那些生意伙伴面前,为赌船拉了几次客。丁爷一直冷静旁观着,将一切都看在眼里,却纹丝不动。 又半个月过去了,雷霆依旧杳无音信。 罗家和崔家具是一副表面关切,暗地看笑话的心态。纷纷等待着义字堂口自行瓦解,他们好不费吹灰之力地瓜分殆尽。 枪械加工厂那边不太平,三天两头出状况。刺猬带人严密看守着,直到丁冉一怒之下打断了某个酗酒闹事家伙的手脚,才稍稍安定下来。 罗啸声见风头已过,在西区的地下砖厂又陆续开了张。因为和詹士汤有交易,丁冉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,暗地协助阿仁死死咬住那些罗家的马仔,以求将毒品小作坊各个击破。 曾经被夺取了天王里周边几条街的小和兴瘸子莫,也坐不住了。带着一帮兄弟,杀到久未光顾的老字号顺记,吆五喝六耍起了威风,意在向早已混乱不堪的义字堂口施加压力,好将失去的地盘重新收归旗下。 当丁冉赶到的时候,瘸子莫的小弟们已将顺记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。见只是一个瘦弱的青年,带着零星几个跟班,纷纷起哄,故意留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,使人能勉强经过。丁冉低着头往里走,小弟们故意涌过来,叽叽喳喳地揶揄挖苦,挑衅般用身体挤蹭着,甚至有胆大的上手推搡。 小胡子胜中在前面奋力分开人群,丁冉艰难穿行而过,总算忍耐下来,坐到瘸子莫面前。他受不了密集人群带来的压力,手指不易察觉地抖动着。费了好大力气,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掏出消毒水和纸巾擦拭衣服与手臂。 僵持许久,瘸子莫率先嘿嘿笑了起来:“这,这是唱,唱得哪一出?看来疯狗的堂口里真没人了,怎么会把你派出来!” 又是一阵沉默,丁冉指指门口吵吵嚷嚷的小弟们,轻声说道:“瘸子哥,他们不知道我是谁,我想你不会不知道。没有人派我来。我过来只事想告诉你一句话:雷霆的地盘,我保定了。” “嚯,嚯,小,小弟弟,你你拿什么保?”瘸子莫满脸讥笑,“你有人?有枪?还是回去求你的干老爸给你撑腰?原来大名鼎鼎的丁森也会管这种鸡毛蒜皮抢地盘的小事?” 丁冉静默一会,面无表情地回答道:“干爸自然管不了这种小事。但是,如果他的儿子被人欺负,他就一定会插手的。” 说完掏出那柄银色蝴蝶刀,“唰”地甩来,刀刃上下翻飞,在一众小弟紧张的注视下,忽然调转刀尖,向自己上臂刺去。 瘸子莫眼疾手快,一把拉住他的手腕:“慢,慢,慢点,你这是要拿丁爷压我?” 丁冉波澜不惊地抬起眼,轻笑一下,手上力道一分不减,刀尖划开皮肤,有血珠渗了出来。瘸子莫有些慌了:“好,好好,小弟弟,我不与你一般见识。这,这笔帐,等疯狗回来和他算!”说完恶狠狠地瞪过一眼,挥手带着一众小弟鱼贯而出。 丁冉浑身力道卸了下去,后背全是汗。即便挡下了这次发难,却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他,想笑都笑不出。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。天王里的场子那头,有人上门闹事,争斗之中,一人被酒瓶砸中了后脑,当场死亡。几个管事的,都被警方带走了,赌场的生意也受到影响,停了好几日。丁冉和刀刀一边忙着请律师,找线索,一边还要疏通关系,搜罗人证物证,总算判了个自卫杀人,当庭释放。 只要是属于雷霆的,就一定要帮他守住,这是支撑着丁冉的强大信念。 有时刀刀会跑来劝慰开解他几句,丁冉只说“没事”。对爸爸和姐姐,他也是这句话。 只有单独面对样样的时候,他会很小声也很小心地问:“样样,狗狗叔叔一定还活着的,对?” 样样裂开只有几颗牙齿的嘴巴,咯咯咯地笑。 丁冉就默默将脸贴在小婴儿弹性十足又软又糯的皮肤上,耳语般说道:“样样,我好想狗狗叔叔啊!” 小家伙被毛发蹭到,鼻子发痒,大大地打了个喷嚏,又咯咯咯笑了起来。 等到雷霆失踪满两个月的时候,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。 丁爷带着权叔,来到四方道小白楼,与刀刀、阿坚一道商讨处置事宜。大马小马也被招了过来。雷霆尚且年轻,没有子嗣,两匹马驹对于他来说,也算半个儿子了。 众人商量着,虽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,就正式操办一场,来个了结。 丁冉从外面做事回来,一进会议室,发现这些面孔统统都在,当时就明白了过来。他冷冷地挨个扫视众人,丁爷不住叹气,阿坚头颈低垂,刀刀想说什么,只刚唤出声“丁丁”,就被他的目光逼得住了口。 最后望向大马小马,丁冉声音涩重:“你们也认定他死了?” 大马抬头怯怯看了眼,不敢做声,小马动了动嘴巴,勉强吐出两个字:“冉哥……” 话没说完,一记结实而响亮的耳光便招呼在他脸上,粉红色的五指印清晰可见,瞬间肿起。反手又是一记耳光,将大马抽出一个趔趄。 两匹马挨了打,不敢反驳,心里却也委屈得要命。大马紧咬嘴唇,小马眼泛泪光。刀刀赶紧上前劝阻:“丁,这是干什么,何必拿孩子出气……” 丁爷也面色沉郁:“阿冉,你这是什么意思?好,雷霆是我派出去的,你若是有什么火气,就冲着爸爸撒!” 丁冉轻轻后撤了两步,然后转身安静地退出了房间。从半圆形旋转楼梯上拾级而下,步出大门,沿着人迹稀少的街道,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,一路走到了当年的后巷。 “瘦皮猴,来玩儿啊!瘦皮猴,来玩儿啊!瘦皮猴……”是谁的呼喊,稚嫩清亮,遥遥传来。 多少年过去了,夕阳依旧是斜斜的,将影子拉扯得又细又长,石墙地缝之间,依旧爬满了细细密密的青苔。栏杆早已老旧,锈迹斑驳。在当年的栏杆上,他的卷毛狗高高骑坐着,晃荡着双腿,吹着欢快的口哨。卷曲的黑发在风中神气活现,上下翻飞。 “瘦皮猴,你看那边,蚂蚁搬家了,你不知道,蚂蚁搬家是要下雨了……” “瘦皮猴,昨晚看动画片了吗?幻影超人打败了深海大魔王,不过他的能量用完了,也沉入了海底……” “瘦皮猴,听说那边那个路口,住着个没头的恶鬼,一到下雨天,就跑出来拦车子,说呜呜,我要回家……”。 丁冉趴在栏杆上,将头深深埋在双臂之中,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,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音…… 72、疯狗归来 ... 黑暗中,闭着眼睛,默默等待时间分秒流逝。 许多个晚上,丁冉都是这样度过的。即便丝毫没有睡意,也依旧安静躺在床上,强迫自己好好休息,好好吃饭,好好保重。既然要做雷霆的爱人,就要当得起这个身份,不能怯弱,不能无助,更不能有什么黯然神伤。要凭借自己的力量,坚定地守护住雷霆的一切。 可是,大脑不会撒谎,它没办法遵照意志,摒弃那些繁杂而焦虑的念头。整夜整夜,半梦半醒之间,那个道,“有一个……好消息……” 丁冉木然听着,等着那所谓“好消息”的实质内容,却迟迟没等来下文。忽然,他一下醒悟,磕磕巴巴急切问道:“你是说……是说……你说的好消息是……” 丁爷逗小孩子一般,故弄玄虚地扁扁嘴,往沙发深处一靠,展开张报纸不理人了。 站了半天,丁冉的脸上先是如梦初醒,再是不敢置信,忽而又怒不可遏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雷霆!”拔腿就往外跑。 “嘿嘿嘿!”丁爷在后头叫住他,“傻小子,起码要换件衣服去嘛!怎么就急成……” 话未说完,丁冉倒真听话地住了脚。握着挂在颈间的毛巾略一思索,没有上楼去换什么衣服,反而噔噔噔跑进了厨房。稀里哗啦一通乱响,架子上的刀具被一把一把抽出来,挨个掂了掂,挑出把分量尺寸最顺手的,拎着就往外跑。 权叔和仙姨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,吓得跟在后面跑出老远,直到丁冉飞速飙出了大门,才悻悻而返。纷纷垂首站在丁爷面前,等他示下。 丁爷看到儿子提着刀冲出去,一副要杀人的样子,先是有些焦急,但略想了想,又无奈地笑了起来。料也不会出什么大事,只那雷霆小子吃点苦头,是免不了的啦。丁爷心中暗暗纳闷,抛除阿冉是男孩女孩这个关键性问题不说,单单他的性格,到底哪里招人喜欢?还喜欢到命都可以豁出去了?这世间的事,真是千奇百怪,无所不有。 怪道人人都叫他疯狗,只这一条,就足够疯的。 丁冉驾车横冲直撞,带着股邪火一口气跑到雷霆家门口。钥匙插进去捅了半天,手指抖着,愣是打不开。好在小马活泼,一听见钥匙响动,便知道是丁冉无疑,赶忙跑过来开门。 刀刀与阿坚都在,正对坐在客厅桌旁似模似样喝着茶,见丁冉红着眼睛杀进来,都有些错愕,举着杯子不敢动,生怕受到波及。大马见状,也赶紧拉了小马站到了墙角。唐尼不在,一早赶回去看老婆孩子了,不然当下难保会有一场恶战。 丁冉也不说话,气鼓鼓将每个人狠狠盯了一遍,又将卧室书房客房挨个搜索下来,没看到雷霆影子,转身又盯上了室内几人,刀师爷最识时务,抬手指了指关紧门的浴室。 “嘭”一声,浴室门被野蛮踹开,尚未消尽的蒙蒙雾气间,雷霆的高大身形若隐若现。他刚刚洗过澡,正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。头发湿漉漉卷曲着,胡子刚刚剃过,下巴整洁干净,散发着淡淡的须后水味道。略消瘦了些的脸孔,气色尚可,起码和青中泛黑的丁冉比起来,要精神许多。 四目相对,各自百感交集。丁冉的眼底泛着湿气,不知是被蒸气熏得,还是太过激动。雷霆的一双牛眼也瞪得溜圆,惊讶叫道:“冉……啊……” 话音未落,刀子已挥到面前,赶紧偏头,将将闪过。那刀锋一转,横着掠了过来,雷霆猛低头,翻翘着的卷毛被齐刷刷削去了一缕。刀子在丁冉手里上下翻飞,架上的毛巾很快被劈成了碎布条,盥洗台上的瓶瓶罐罐大多被挫掉了头,清清白白的液体流了一地,气味倒十足芳香。雷霆满头耀武扬威的卷毛们,此刻都为求保命,缩成一团,紧紧贴附在了头皮上。 本想洗个澡,剃掉挂了两个月之久脏兮兮的大胡子,再换身干净衣服理个发,整整齐齐出现在丁冉面前,来个情意绵绵的拥抱,这下可好,不知哪一出惹恼了丁冉。心里越急迫,嘴巴越笨拙,只会一味鬼吼鬼叫着:“冉……冉……冉……陛下饶命!”在不甚宽敞的浴室里辗转躲藏。 大小马和刀刀阿坚几人挤在浴室门口,兴高采烈地看着热闹。这个家许久没有如此的活力激情过了,虽然丁冉每日过来照看,但都是如同游魂般,悄无声息地飘进飘出。 打累了,追累了,丁冉靠在墙边大口喘着气,与缩在浴帘后面的雷霆对峙着,丝毫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。 喘了一阵,呼吸渐渐平稳了,刀尖一指雷霆:“脱衣服!” 雷霆傻兮兮张大嘴巴,双手交叉护住胸口:“陛下,这,这不大合适,别这么急,等晚上,晚上……” 丁冉大眼睛一瞪,厉声喝道:“少废话,要么我来帮你脱!”刀尖轻点两下,又逼近一些,带着凛凛杀气。 雷霆一脸委屈,无奈之下乖乖脱掉了上衣,露出一身古铜色坚硬扎实的肌肉。肩膀的位置有几道伤痕,并不深,看样子有些日子了,都结起了厚厚的痂子。 站在浴室门口的几人互相推搡着,“你不要看”,“你也不要看”。但没人挪开脚步。 丁冉的眼神柔和了几分,却不罢休,舞着刀花下令:“脱裤子!” “这这这就不必了……”雷霆五官苦兮兮抽作一团,扭扭捏捏嘟囔着,“刚穿上的……” 丁冉没再多说什么,手里的刀已经完全表达出了他的意思,锋利的刀刃对着拉链处轻挑了两下。雷霆只好颤巍巍退下裤子,只穿一条四角短裤,很不自在地站定,不住左腿挡右腿,右腿挡左腿。 见此情景,门口处的大马一把遮住小马的眼睛,刀刀也抬手遮住了大马的眼睛,另一只手抖开折扇遮住阿坚的眼睛,自己则满脸坏笑地欣赏着那尊呈“娇羞少女”状的“希腊雕塑”。 雷霆的小腿和膝盖上有不少擦痕,长长短短,都已经快要愈合了,泛着与周围皮肤格格不入的粉红色。又将人翻转过来,背后上上下下细细查看一遍,见并没什么大的损伤,丁冉总算放下心来。 面前人的脸色总算恢复了平静,雷霆这才缓过一口气,战战兢兢承诺道:“阿冉,我错了,再也不敢了。我保证,以后绝对不随意冒险了!” 丁冉收起刀子,白了他一眼,片刻之后又正色说道:“无论到什么时候,你喜欢怎么做,就只管去做,不用顾忌我。只要是你的选择,我都会全力支持!” 雷霆被他一句话说得心里暖呼呼的,赶紧凑上来,拿出自己惯会的贱狗腔调,小心探询道:“不生我气?那还拎着刀来砍人,我都快吓尿了。” 见他又夸张起来,丁冉不耐烦地“啧”了声,随即质问道:“还没搞清楚我为什么教训你?我问你,平安回来之后,第一个联络的人为什么不是我?” “啊?”雷霆愣了一下,委屈地解释起来:“这段时间折腾得太不像样子,又邋遢又糟糕。我想收拾干净点,起码符合了你的卫生标准,再去找你。让你看到我的第一眼,就是英俊帅气的。” 丁冉眼神幽幽瞄过来,叹了口气:“雷霆,你认为现在我在意的是你帅气不帅气吗?” 雷霆低下头,无言以对。 刀刀几个还在投入地看着好戏。作为对两人秘密一无所知的阿坚来说,终于察觉到,他老大和丁少之间恍惚有点什么东西,很不寻常。可是,这“不寻常”放在那两人身上,似乎……又很正常。 大门没关,随着嘚嘚嘚的脚步声,又有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——是笑珍。听说雷霆活着回来了,她脸也来不及洗,便披头散发地赶到了雷霆家。 谁知一进门,就看到家里大大小小都围在浴室门口,丁冉手中提着把刀,正在低声训话。而对面的雷霆只穿着条短裤,满脸笑意。一瞬间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,向最先发现她的刀师爷呆呆问道:“少谦哥哥,你们这是……” “嗯……是欢迎仪式!”刀师爷挤眉弄眼地答道,“男人与男人之间那种。” 笑珍忽然充满了羡慕,一股无法融入其中的疏离感油然而生。那些男人,都是强大而独特的,当他们凑到一起,又是如此的和谐,全因为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。那些围绕在雷霆身边的人,都可以为了他独当一面。只有自己,什么忙也帮不上,除了回家缠着老爸耍赖皮,再没别的本事。 真是沮丧。或许,有一天,当自己也可以帮到雷霆的时候,才能真正融入他们。嗯,一定要帮雷霆哥哥做点什么,到那时,他或许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也说不定。这样想着,惆怅之余,又充满了小小的期待。 73、 父爱 ... 久别重逢的夫夫俩虽各自情深意切,但碍于被人围观着,也不好做出什么露骨举动。等雷霆重新穿戴整齐、收拾妥当,便赶着出门了。毕竟这是九死一生又得胜归来的大事,爷叔们不管真心假意,可都等着道喜呢。越是这今非昔比的时候,越不能怠慢了去,否则会落下个一朝得志,便目中无人的话柄。 雷霆头上被削掉了一缕头发,走路带风,那块凹陷便十分显眼,整齐的断茬根根分明,如同新切过的韭菜,醒目而滑稽。众人跟在他身后,都不免眼光瞄向那块“韭菜田”。但碍于田地下方的凶悍脸孔太有震慑力,不敢表露出丝毫笑意,纷纷艰难地紧紧憋住嘴角。 只有丁冉不把这条疯狗放在眼里,有意无意凑上去搓两下,享受着刺刺手感带来的快意。雷霆越是呲牙咧嘴一副咬人像,丁冉逗他逗得越凶,一个就揉来弄去,一个就推来挡去,来来去去,手脚便纠缠到了一处。 平日里,凶神恶煞与冷若冰霜的两个家伙,此时嘻嘻哈哈旁若无人地闹个没完没了,甜到腻死人。 钻石王老五刀师爷掩住口一副几欲呕吐的摸样,大声叫救命。两匹马驹挤眉弄眼地头抵头,窃窃私语着,假装对外界一切都看不见听不见。只有阿坚,傻呵呵站在一旁,大模大样瞧着热闹,虽不明所以,却充满了羡慕,心中渴念着自己的小结巴,或者阿瑶,或者卖肠粉多两勺酱汁给他的花姨,惆怅不已。 四方道小白楼,义字堂口的总部,小弟们早早在门口燃起了烟花炮竹,一派欢天喜地,锣鼓齐鸣。破天荒的,丁爷竟带着一众长辈,纡尊降贵亲自驾临四方道,人流车辆从门口一路排到了街角,今时今日雷堂主的分量,可见一斑。 雷霆一到,丁爷便率先迎了上去,面带笑容,亲厚有加:“霆仔啊,说起来,就在几天之前,也是这小白楼,我们大家差点就商量着为你操办后事了。现在你不仅活着回来了,还……还毫发无损,我十分欣慰啊!”边说边打量那头英文,观念也很开化。 多格尼亚国力十分落后,又同时受到周边两个国家的压制,军事与经济发展都十分缓慢。首领大人一方面想趁着安德拉内乱的时机,提升自己的战斗力,另一方面,也想尽快武装起来,好和自己的哥哥们争夺继承人之位。雷霆当下投其所好,大大夸耀了一番自己手里丰富的资源以及武器买卖的优越途径,不想竟令对方大为心动,非但没有杀掉他们,还将其留下,谈成了几笔大买卖。 刚开始,因为彼此还未完全信任,首领不许他们与里岛进行联络。等到接触久了,逐渐放下戒心,这才派自己的卫队一路护送他们,到了多尔,之后辗转返回里岛。 听他说来轻松有趣,背后该有多少的惊险曲折,可想而知。丁冉内心感概万千,趁人不备,将手从桌下伸了过去,拉过雷霆的大手,用力握了握。千言万语,便尽在这一握之中。 丁爷知道儿子心思,意味深长地安慰道:“霆仔,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。你的福气快到了。”对着一个人说,却是给两个人听。 这边宴席一散,丁爷便拉过丁冉说道:“阿冉,陪爸爸回家,有些话要对你说。” 雷霆听了这话,脸色一苦,在丁爷身后瞪大眼睛,使劲递眼色:不回去不回去不回去…… 几个月不见,有一肚子的衷情等着要好好述述,反正丁爷有言在先,如若活着回来,对他与丁冉的事便再不干涉。那正应该把人留下给他受用受用才是啊。 谁知丁冉故意似的,对他的暗示置之不理,只一味笑眯眯回答丁爷:“正好,我也有些话要对干爸说。” 父子俩倒也默契,各自一脸深邃笑意,撇下背后抓耳挠腮的雷堂主,携手而去。 雷霆活着回来了,又立下这样的大功劳,同生会里几家欢喜几家愁。数辆高级轿车的门砰砰关闭,带着保镖随从,也带着叵测心机,陆续离去。 罗医生在与侄子交换意见之后,拨通了一个电话,半是询问半是命令地说道:“今晚有空吗?九点,老地方等……” 以此同时,崔放也在打电话:“是我,大放。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?什么?怎么会这样……” 细爷不顺心,不停拿儿子撒着火。天明厌烦地嘟囔道:“行啦行啦,看我不顺眼,就找那顺眼的陪着你!” 细爷鼻子哼着,再不理睬。开出一段,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:“喂,是我,方便的话,就回来一趟……” 不出丁冉所料,丁爷要和他讲的,正是有关遗嘱的事情。 对于最初选择了罗啸声作为继承人,丁爷倒也不避讳,那毕竟是权宜之计。眼见罗家屡次使人失望,如今只好当机立断,等忙过这一段,就动身去美国,找伯格律师商议修改事宜。 重立遗嘱,执行人依旧会选择丁冉,这是丁爷心里认准的。人心叵测,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,总不会错。 当然,也有另一个原因。从儿子与雷霆相处的点点滴滴来看,这小子虽然不声不响,却是个有主见、有原则的人。不像丁非,虽看上去牙尖嘴利、蛮横霸道,骨子里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女人,极容易受到迷惑唆使,任人摆布。 交代完这些,丁爷似乎心中尚有难处,斟酌着说道:“阿冉,我与你干妈,就只阿非这一个女儿,我……” “干爸……”丁冉知道丁爷最放不下的是什么,故而真诚说道,“这也正是我想对您说的话:无论到什么时候,您和姐姐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。将来发生任何事,我都一定会保护好姐姐,尽我所能,让她平安幸福!还有样样,我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。” 好半天,丁爷望着一脸认真的儿子,欣慰地点了点头。转而又笑问道:“阿冉,有件事情,我一直都搞不懂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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